跑路了,随机在子博出现

过往「《灰塔笔记》原著向」

#ooc 慎入#


  

快入冬了,灰蒙的云翳浮在如郊区工厂一般浓重的灰靛色天空上。我不太愿把这没有一丝一毫像天空的“天空”这样称呼,它应该永远是纯净的宛如童话一般的蓝色,也许我多年前曾见识过这般的天空吧,以致我现在依然如此耿耿于怀。


  

安得蒙同我约会时总走在我前方两步左右的位置,右手伸出紧紧扣住我的手腕,左手拄着标准的黑色绅士杖挡在前方。沉默地走着时我只能看到他被稀少的阳光辉耀得金栗的发尾。


  

很奇妙的体验,我偶尔会把它想象的浪漫一点——一位坚毅决然的骑士守护着他钟爱的公主披荆斩棘,鲜血都是由骑士承担的,公主只能看到一抹被硝烟模糊的天空。但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们的状态在旁人看来或许更像盲者与金毛犬,特别是配上安得蒙的卷发后,只有我知道占据主导位置的是前方的安得蒙而并非我——我果真像一个盲者在这还有些陌生的世界中蹉跎,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安得蒙想让我看到的,我眼中的美丽都是他给予的。


  

因此我爱他,我下意识抛开刚才的念头。


  

安得蒙回过头,他的眸里是浅浅地渡着光的绿,好像大不列颠转暖后新抽的苹果叶,叶片本身就已饱满而光彩了,所以他的眸里也盛不进一点熠熠的光。

我开玩笑与他说:你知道吗,书上说,这样拉着恋人的人都是控制欲极强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只对我微微笑着。


  

我回想起,之前我在他家里浪荡,看见他古铜色的书架上却摆满了与这份古典不相匹配的约会学秘籍。当时我还嘲笑他真是一点浪漫因子也没有,这样韵味的书架上竟是没有一本诗集,他当时也是这般笑着。


  

我突然捕捉到一丝熟悉,安得蒙的笑容仿佛一张小女孩的捕梦网,我总能在其中纠住掩埋在我记忆残垣下的过往。但着实只是小女孩寄托希冀的玩物,而我并不是那样单纯的年纪了,那份谙晓总是稍纵即逝,我也不愿拿这不知归处的心结去打扰安得蒙。


  

我叹了口气:宝贝,你这样可太犯规了。

安得蒙沉默地吻住了我。我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让我闭嘴。这让我想起了二十世纪初尼古丁过多的雪茄,他的唇齿中萦绕着辛辣的烟草气息。我顺从地闭上了眼——他总很回避接吻时的直视。


  

我们在街上漫步,这真是个浪漫的词不是吗?空气中流动着苹果成熟后沁甜而丰腴的香郁河流——一切都如此完美,极具平和年代的古典艺术感,每一块丝滑的砖片都闪耀着奢靡的光芒。前方镀金的招牌在阳光下挣扎摇晃。安逸的美丽真是令人舒心啊,我说,拉着安得蒙进了前面招摇的画廊。


  

厅中有一个金发的男人站在画框前,画中色彩伴随着阳光灿烂流窜,堆砌了斑斑驳驳的光彩。


  

我们进来时门外的风铃随风惊慌,他却似是恍若未闻。


  

镍金的浮雕画框中守着一幅画,也许是主人不慎撕碎后重新粘贴上的,画面里有一道裂痕——宛如晴空一道惊雷。扭曲而生硬。


  

我眯起眼看,画面呈现出撕裂的状态,一半是硝烟迷蒙,冰冷的机翼横斜在枯落的树桩上,一种奇异的震荡感——这是战争;一半是青葱的苹果树,叶影在安适的阳光下婆娑,少年卧在阴影与草色的交叠处,慵懒而自在——这是和平。


  

宛如一只安然的笼中雀,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一明一暗的强烈对比,我下意识走近了些,安得蒙拉住了我。


  

又来了,他讨厌的控制欲。我转头对他说:“有时候,我觉得战争实在改变了太多。”


  

他轻轻揉捏了一下我的虎口:“你想太多了亲爱的。战争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满目疮痍也终究会海晏河清的。”他这句话用了许多文绉绉的字眼。


  

是的,我望着他的眼睛说,一切实质的疮口都能愈合,可是记忆呢?


  

安得蒙再一次沉默,他垂眸注视着我,眼中映衬着我身后苹果树青涩而鲜明的色彩。


  

他没有吻我,拉着我走了出来,也没有回答我。


  

距离战争结束已经两三年了,街上已经失去了劫后余生的荒凉感,只有念旧的头发稀疏的老头才会在路旁对以往的惊险指指点点。我知道安得蒙也许曾离战争中心很近很近——我猜的,他对战争闭口不谈。但他总是对这些唾沫横飞的老头持有一些异于平常的耐心, 微微眯着他光彩动人的眼,像被蒙尘的灯罩盖住的街灯,眼里有一丝复杂的感伤,与老头干涸的双瞳中流露出的情绪如出一辙。


  

我曾轻声问他,那次战争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总是以吻封缄,将落尘的历史连同源源不断的填字报纸装入信封里,再强势地用赤色的火漆锁住。我却更好奇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问的太多了,也许是安得蒙也厌倦留在这占据了他大半生命与全情的精力的地方吧,他决定带着我搬出伦敦。我问:“我们还能去哪呢?”他拈起我的手郑重的吻了一下我的无名指,滚烫得微微颤动的温度,早年抽烟造就的粗糙纹路,珍重地印在了我的心脏联通之处。

他说:“艾伦,我们回剑桥。”

我的眼角酸涨,一滴我不知从何而起的泪水淌了下来,心口合拢的伤疤撕出了苦涩而丑陋的脓液。


  

我帮安得蒙收拾楼上的杂物,搬出床底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的木箱,阳光从百叶窗里层层叠叠地射入,流转着红酒表层一般平滑光泽的木箱立在窗旁,灰尘飞散被黑洞一般的阴影吸入,周围是簇拥的光圈,仿佛潘多拉的魔盒一般从久远的时空走来,带着穿梭经年风尘仆仆的鲜活与古典,傲然陈在地上,其余杂乱都是陪衬。

我被蛊惑了一般打开了它,生锈的锁眼竟在静止的空气中发出一声脆响,不经空气的传播直接敲在了我同样陈旧上锁生锈的海马体上。

滴答.

里面只放着一沓薄薄的信封。

红底的信笺纸,黯淡而热烈,宛若将熄的火焰。

上方一行字迹清晰凌厉的To签:致艾伦·卡斯特.

女王皇冠头像旁落款:你永远的埃德加.

我脑子里紧绷的神经终于到了临界值,倏地断了,没有任何预征。


  

巨大的陌生与悲恸将我逼入绝境。安得蒙赶来抱紧我时我正痴痴地攥着年久发光的纸张流泪,仿佛被抽干了精魄。

断续的记忆从脑内流过,饴糖甜腻的气息忽而浸满了空气。我揪住安得蒙的衣领,用我此生最甜美的微笑说道:“加西亚先生,您终于来拯救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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